61.大结局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53文学 www.53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卫辞坐在屋脊上,听见燕惟如的话, 悻悻止住了眼泪, 刚下过雨的屋顶上还未干, 她冻得瑟缩着,将脸埋在双膝间, 瓮声哭道:“那晚若不是去看你,病娇不会出事, 若不是我叫她回去拿暖炉, 就不会撞上和嫔,她是你的人, 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燕惟如仰头望她,嗫嚅了嘴角,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再去辩解, 也不知辩解到底还起什么用,人都没了, 说什么都是徒劳。

    病娇的死,对于她是最大的伤害,她曾经许诺的一样也没有成真, 她甚至想,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 病娇还会好好地待在她身边。

    她此刻什么都不想要, 只想要病娇来陪陪她, 最后的时候,她连病娇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眼泪涌上来,她不知自己哭到什么时候,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榻上了,她面朝里,半夜里听见里屋有动静,不知是碧琪还是四喜,还是说是燕惟如,她不想睁眼,也不想起来。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日头升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酸累,动也不想动。

    殿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是碧琪的声音,“娘娘,您昨儿个在屋顶上睡着了,是陛下上去将您抱下来的。”她嗫嚅了下道:“今儿是初六,按照习俗,娘娘是新皇后,要到承光门给众人舍酒,奴婢伺候您起来吧。”

    碧琪刚上来,卫辞立马坐起来,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脸道:“连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是不是?”

    她知道,昨日看到的人都觉得她在闹腾,当众之下让他没了脸面,她在众人眼里就像是个街头上的泼妇。

    可是她不在意,他们永远不懂病娇之于她到底是怎样的意义,嗤笑了声,“若我说不去呢?我不是你们的皇后。”

    碧琪淡淡道:“陛下说了,娘娘想要的,今日就能给您。”

    她垂眸的神色一怔,想起他昨日说的话,她想要的?她要的无非是要出宫,离原先的十五日约定只剩下四日了,她愣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穿戴好一切,抬手开门,望见燕惟如就站在门槛上,开门的手一顿,没有和他说话,径直迈出了殿门,打算到承光门去。

    孙启寿站在大殿门外,路过他的时候,低声轻问:“娘娘不叫上陛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回头朝他道:“陛下不随我一起去么?”

    他打量了她的背影良久,半晌才道:“今儿我累了,你去吧。”他头一回在人前对她称我,起身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玉佩扯下来,扣在她的腰间,“这是朕随身不离的玉佩,在宫中可以拿来当圣旨用,出了宫就不顶用了,记得不要掉了。”

    卫辞低头看见他骨骼分明的手指,他就站在她跟前,和她相对着,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味,淡淡的,钻到脑子里,她觉得他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玉佩被系在腰间,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颔首笑道:“去吧,让四喜跟着你,承光门……人多杂乱,记得要小心些。”他顿了一下,继又独自退到屋里。

    卫辞看见他落寞的身影,心里虽有话却终究没能说出口,这个时当,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转身出殿门往坤宁宫外走,四喜等在门口,扶着她的胳膊一路到了东长街,长长的甬道上没有人,她心里纳罕,今儿不是舍酒么?平日里宫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今儿都到哪里去了?

    出了东长街,转个弯就到了贞顺门,迈进贞顺门就是承光门,那里人很多,太监宫女还有各司的女官都在哪儿候着。二月初六在大郢有个习俗,凡是新册封的皇后,头一个新年后的二月初六要给宫中所有的宫人舍酒,意为福泽绵延。

    说是所有人,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宫中所有的宫人加起来有几千上万,要是人人都去舍一杯酒,不是要几天几夜么!

    所以她只待了一会儿,就交给尚宫局的人了。她很累,昨日闹了那么大一通,夜里还梦见病娇来找她了,说她在底下被人欺负,没人去帮她,她觉得很孤独。病娇一遍一遍叫着主子,可她伸手还是不能够着她,一句话还未讲就醒了。

    揉着太阳穴,迎光朝金香亭走过去,那边无人,她想过去歇一会。

    人刚转到小道里,手肘被人一桎,连人被拖进宫墙头下,隐在树木丛里,她吃痛睁眼,望见来人竟是二得。

    “二得……”

    她望见他眼眶一下子酸涩,双手托住他的臂膀,这里是偏僻小道,大半年也不会有人来,她心恫难忍,拖着哭腔道:“你终于来了!”

    他就定定站在那里,墙头下黑乎乎看不清脸盘,一双黑眸泛着光亮,他瘦了,似乎连胡渣都长出来了,满眼都是沧桑。

    他什么都不顾了,冒着生死大白天就进宫来寻她,本来他心里有气,可望见她的模样,朦胧光线里哭红了双眼,他不忍沙哑着嗓音凄声问:“那晚贞顺门,为什么不来?”

    卫辞抬头望见他那双腥红的双眼,他在怪她,那日被燕惟如抓了个正着,她若去寻他,只怕两人都活不了。她刚要开口解释,却听得他道:“你如今做了皇后,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她气愤,甩开他的手,恨道:“我为着等你,受了多少苦,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心里有没有你,你难道不清楚么?我爱不爱慕权势,你不清楚么!”说到恨处,抬手锤他的胸膛,一双眼简直都要哭瞎,她跺脚着急哭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陆渊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低头直通通地吻上她的嘴瓣,伸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恨不得这样的场景永远都不要结束,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带着疯狂而急促的吻,他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全都吻进嘴里。

    她呆住了,任由他抱她在怀里,她也想念他,想念这样的吻,一瞬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都消失了,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宽大的襕袖在他的肩头铺开,尽情沉浸在那片腻海里。

    尝到他的气息,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埋在他的脖颈间,贪恋地蹭了蹭他的下颌,细痒痒轻声呜咽道:“二得……你有没有想我。”

    他顺势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把哽咽吞下去,吞声道:“朝思暮想,不念不忘。”

    只一句,她眼泪流进心坎里,漾嘴笑的欢喜,“二得,快带我走,现在,立刻。”

    他抱起她,揽在怀里,恨不能揉进身体里,深情款款,“好。”

    从这里过去,就是十一门,他来的时候做足了准备,听闻她今日要在承光门舍酒,他舍不下心便来寻她,他甚至想,就算因此被人逮进牢里也认了,他忍受不了看不见她的光景,即便来看她一眼也觉得满足。

    他不知道他何时会爱到这样悲哀,没了爹娘,没了兄弟,他觉得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牵绊住他。可眼前的人,如今是他一生牵绊的人,只愿生生世世再生再世也不要分开。

    他脱去她身上厚重的冠服,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包裹住她的一张脸,抬手替她擦干眼泪,哄道:“卫辞,你怕不怕?”

    她摇摇头,环住他的腰身,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怕。”

    他拉住她一路跑,一直跑到十一门尽头,出了那道门就永远能出去了,他心里纳罕,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一个人,连大殿门上的守卫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

    跑得累了,他回过头来看她,低头瞥见她腰间的物什,沉声道:“这是什么?”

    卫辞低头,拾在手心,“这是燕惟如给我的,说是能当圣旨用,我们能逃出去么?”

    有了这块玉佩,的确能当圣旨用,至少出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轻笑,“若是没有猜错,他应该是答应放咱们走了,这一路畅通无阻,那是他将所有侍卫都撤下了,卫辞,咱们自由了。”

    那块玉佩躺在手心里,卫辞低头细细想着,想着早晨他对她说的话,还有昨日,他说要放她走,还说承光门有她想要的,难不成这就他的决定?

    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皇宫的,转头看见有人在草地上接应,有马有车,身旁是二得在牵她的手,不是做梦,是真真实实的。

    偏过脑袋,迎着夕阳看身旁的人,从此真的自由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阻碍了。

    二得牵过草地上的一匹白马,抱她上马坐在他怀里,策马奔腾,身后四喜追着喊,“干爹……”

    真是有了干娘就忘了干儿子!四喜一跺脚,牵着马车连忙追上去,一旁的三档头扯住他,呐声憾道:“哎,你别追了,你个秃噜瓢,督主和公主在一块儿,你跟上去作甚!”

    四喜一拍脑门,“瞧我这榆木脑袋,得,还是咱们一块搭伙罢。”说着倚靠在三档头的马上,三档头将马一纵,四喜脚跟踉跄,直挺挺摔在了草地上,指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不知道等等我么!”

    四喜躺在草地上,望头顶上蓝天和白云,还有天上最远边的夕阳,是火烧云,美的像是一团锦簇的花,这样的日子,真好。

    所有的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顺顺利利出了宫,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没有阻碍也没有人阻挠,他们能一直走到天边去,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夕阳西下,陆渊拉着缰绳,将卫辞圈在怀里,低头望她,“卫辞,咱们真的出来了!”

    她骑在马上,感受着风从脸颊两边刮过去,她将手伸出来,倚在他的怀里,大声呼喊着,“二得,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啊——”她对着风喊,似乎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能和二得永远在一起了。

    她拉扯住他,着急问:“二得二得,咱们去哪儿?”

    他听着她的喜悦,抿嘴歪在她肩头,“咱们去南京,那儿有秦淮河,我在河边安置了宅子,那儿就是咱们的家,以后难免会吃苦,你会后悔么?”

    “我不后悔。”她转过头来问他,“我问你,人家都会娶小老婆,你会么?”

    他仰天长叹,“你脑子是榆木做的么?我想撬开来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嘻嘻笑着,“那以后我不要丫鬟伺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由我来伺候你,我给你烧饭,我给你洗衣,陪你逛街,还陪你睡觉,你说好不好?”

    她笑着,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风中,听她恣意纵情说好,他驾起马和她一起徜徉在天地中,从此再也不分开。

    太阳渐渐落进西山里头,照在坤宁宫的木棂窗上,漆红色颜料褪色露出泛白。他倚在那窗户上,从她走后就没动过,他就站在那里,腿疼也不顾,直直盯着大殿的门口,希望那里会有人进来,看见她活泼乱跳地从那里进来,可是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她也没回来。

    他知道,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离了那道宫墙,从此天各一方,这是迎头一棒,他该要清醒了。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孙启寿从门里下台叽进来,低首上前,“陛下,天黑了,该回宫了。”

    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整个肩头都垮下来,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碧琪坐在门槛上睡着了,连风吹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坤宁宫的大殿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没有她的声音了。

    燕惟如踏步出去,迈出门槛顿足道:“将这里关上吧,宏嘉皇后今夜病逝,从此再没有这个人了。”

    孙启寿低头颔首,命人将厚重的朱门阖上,门栓落下,那里再也没打开过。

    天幕上星空流云,抬头看冬去春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