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文学 > 刺猬 > 第33章 风雨

第33章 风雨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53文学 www.53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离开c城的那天晚上,我接到陌生电话。

    我本来以为是骚扰电话,结果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谁。

    “叶桑青?”

    叶桑青是白毓老婆,叶家大概有音乐基因,华天音乐总监叶霄,天赋高到我难以望其项背的人,就是她双胞胎弟弟。她作曲,我也作曲,同行相见分外眼红,而且她擅长抒情大歌,适合天后倪菁这种顶尖的女歌手,《最爱的人》《云端》《白日焰火》都是她的歌,都是很标准的流行音乐,方正的4/4结构。主歌婉转,副歌磅礴,层层递进,最高音一般都在第三段。我却喜欢剑走偏锋,《街灯》偏民谣,《空欢喜》有点布鲁斯,《狂》的摇滚风很重,她都看不起。偏偏白毓喜欢我的歌,最好的词都给了我,她气得不行,一直跟我很不对付。

    “是我,”她向来先发制人:“怎么,你还没饿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我对她的小刀小枪压根不予理睬:“现在怎么沦落到偷电话了?我跟白毓之间的事,你别插手,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了,”她开始拿出白毓夫人的架势来:“你这混蛋,每次偷偷摸摸寄一首歌来,扔下钱就走,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自动售卖机吗?我们白毓忙得很,每次把你的歌最先处理,一句谢谢都没听你说过,你自己合适吗?”

    “要说谢谢也不跟你说。白毓呢?让他接电话。你自己歌太烂,白毓不肯提前填,怪我?”

    叶桑青被我气得发抖。

    这两年华语音乐市场整个低迷,叶桑青虽然间或有一首好歌,终究无力回天,倪菁新专辑创历史新低,我这话戳到她痛处了。不过我当年在华天遇瓶颈时刚好碰见她丰产期,她也没少嘲笑我,最多打个平手而已。

    “我真想掐死你,”她恨得咬牙切齿:“老娘疯了才会让白毓先填你的词,真是好心没好报!”

    “哦?这样啊,那谢了,你叫白毓来吧。”我毫不走心地道了句谢。

    “你老找白毓干什么,他在给你填词呢。”

    “还没填好?那你找我干嘛?”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叶桑青这种脸皮厚的人,竟然也微带一点心虚地说道:“尹奚他现在跟聂家断绝……”

    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十秒钟后电话又响起来,我再挂掉,然后拉黑了叶桑青的号码,彻底斩草除根。

    比经历过恶心的事更恶心的是,你周围所有你看得起的人都在见缝插针地提醒你,想让你原谅那个恶心到你的人。

    -

    我丝毫不受那个电话影响,开开心心地回了北京。

    这个月的任务基本完成,剩下一周时间都是休息的,简直不要太开心,我每天沉溺温柔乡,赖在纪容辅身边。懒得做饭,整天弹着些腻歪的小情歌,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搬了家之后,地方更大了,又去骑了一次马,这次开始小跑,还是没怎么学会,围着湖边转了一圈,骨头都颠散了,回来疼了两天。

    纪容辅仍然忙得很,我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有时候睡一觉到中午起来,到纪容辅那去找他一起吃中饭,其实我现在多少算当红,出门也不方便,好在冬天已经差不多到了,我裹得严严实实,露一双眼睛,直接从停车场电梯到纪容辅办公室。纪家现在非常宝贝他,身边常年有保镖,都是退役军人,毕竟已经有一个坐在轮椅上了,这个怎么都得保住才行。

    说到这个,其实纪容泽的院子离我们很近,不过我一直没怎么去过。纪容泽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如果想看黑化版的纪容辅,我去他们谈判桌上看就好了。

    纪容辅工作时有种特别的美感,倒不像变了一个人,只是像慵懒的豹子忽然露出爪牙,我偶尔撞见过两次,很是惊艳。这样看来我运气也不错,连纪容辅不带笑的样子都没怎么见过。

    以前年轻的时候,更欣赏陆宴那种锋芒毕露的样子,一眼就看得出的精明强干,后来渐渐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像陆宴,现在也被打磨出温润外壳,硬骨铮铮都藏在外壳下。而纪容辅却是天生的好猎手,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隐匿锋芒,我当初被他吸引,很可能是嗅到了他温文尔雅外壳下的危险气息。

    他说他灵魂与我平等,大概是指我们其实是灵魂上的同类,不想要的东西,就算再好也懒得多看一眼。想要的东西,披荆斩棘也要去追。小于说陆宴空窗期长,我活了二十六年,最终遇见纪容辅,这个空窗期不知道该怎么算。

    可惜我没有早些年遇见他,那时候的我更锋利些,也更勇敢些,如今虽然勉强保住内核,却只能给他带着无数尖刺的外壳。

    如果是年轻时的我,大概第一次去马场就会陪着他去骑马了。不会说出那些看似诙谐冷幽默其实都是冷嘲热讽的话,也不会胆怯到不敢去接触新的东西。

    我没有被岁月驯服,只是被吓破了胆。我渐渐长出一身硬刺,刺伤每个敢于接近我的人。而纪容辅,因为他喜欢我,因为他伸出的是毫无防备的手,所以才更容易被刺得伤痕累累。

    我努力想变得温和一点,再温和一点,仍然是徒劳无功,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拼命说服自己:纪容辅是不一样的,他是我深爱的人。

    然而总是没有用。

    -

    周五,去接纪容辅下班之前,我跟叶宁一起吃的中饭。

    叶宁这混蛋,别说人生的风雨,大概连阴天也没见过。我们搬家过来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他电话,他很努力地在那边装奄奄一息,说自己快饿死了,要来我家蹭饭。

    我说我搬家了,而且厨房牛肉豆腐马上要出锅了,五分钟内口感跌三档,来不及等他老人家了。

    结果两分钟之后门铃响起,他跟他姘头夏淮安衣冠楚楚站在门口。

    夏淮安这人我偶尔见过两次,如果南极冰山能成精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行走的高冷模板,高,身架子好看,面庞英俊冷酷,非常漂亮的丹凤眼,我见过他穿军装样子,他端正外表下其实叛逆到骨子里,成年后直接反抗家里安排,去s城打下一片天下,所有人都还在疑惑时,他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世交家的叶宁订了婚。他羽翼已丰,夏家也不能真的打断他的腿。

    这种人跟着叶宁,也学会蹭饭了。

    叶宁这人的骨气是常年呆在薛定谔的箱子里的,聊起为什么不跟夏淮安去s城,他就拿出文人的那一套,整天气节信仰挂在嘴上。一旦跟蹭饭有关,他二话不说住到了夏淮安买的房子里,就在我们隔壁,两分钟路程,别说牛肉豆腐,寿司都能吃到温热的。

    我第一次见到夏淮安跟纪容辅同在一个房间里出现,画面赏心悦目,其实夏淮安去s城应该也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是见过纪容辅跟同辈年轻人见面的画面,像麦田里来了一阵风,万千麦穗全部低下头去。搞不好这两个人早就各自划分好领地,一人拣了一个地方。以他们的交情,这样也不奇怪。

    我了解的两个纪容辅同辈——章文彬付雍,全没上过什么好学校,章文彬不清楚,付雍是在国外留过学的,但我从他那唯一听到的就是各种狂热迷乱的party,还有国外的“飞行员”文化。

    这样看来,纪家夏家有这样前瞻性,六七岁就送去吃苦,轮也轮到他们两家闪耀了。

    吃完饭叶宁还不滚,我站在外面门廊上吹风,他还在我面前期期艾艾,我一把推开:“干什么,没断奶?”

    叶宁笑嘻嘻:“听说你见过纪容泽?”

    “有话直说。”

    “你能不能替我去见见他啊。”他一看就干了亏心事:“他那里有副北宋的画,我想借来看看。”

    “你自己不知道去?”

    “他不见外人的。上次听说他去了ze,我特地赶过去也没见到。”

    “拿你的画去敲门,这点自信都没有?”

    叶宁也是作死,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烟来,点起来吸了两口,忽然又问我:“要不我给你画幅八尺,你帮我去借他的画,别说是我借的就行。”

    这人正经起来倒也点文人的样子,我扫了他两眼,猜出原委:“纪容泽难道是鉴赏大师?你怕他干什么。”

    “也不是怕他,就是……”他吞吞吐吐的,长睫毛垂着,皱起秀而长的眉毛:“再等两年吧,现在还不行。”

    我还想再说,只听见背后脚步声,纪容泽跟夏淮安走了出来,夏淮安眼尖无比,一眼就看向叶宁手中的烟。

    叶宁眼疾手快,不由分说把烟塞到我手里,装出一副乖巧样子,对着夏淮安笑得露出两只尖尖虎牙。

    夏淮安也没说什么,大概是准备回家再算账,把叶宁拉了过去。

    “走了。”他跟纪容辅点一点头。

    “再见啊……”叶宁还不知道死期将近,还笑眯眯朝我挥手:“林睢,我明天还来蹭饭啊,我要吃鹌鹑!”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踩着中午十二点的饭点来的,很困的样子,还披着块跟水田装一样的毯子,色块很漂亮,眼睛都睁不开,进门就赖到了沙发上:“还没开饭是吧,我再睡睡,吃饭叫我。”

    我耗不过他,叫了唐家菜送到家里来,他一闻到香味就爬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拍马屁:“林睢你真厉害,点的外卖都比我好吃。”

    第三天他被我锁在门外,第四天学乖了,门铃响起来,我先看监视屏幕,先看见一只栩栩如生的水墨虾,他举着一张画对准监控镜头,大概是新画的,墨都没吃进去。

    我倒不是嫌麻烦,但是我暂时没有养宠物的打算,虽然这只宠物的画还画得不错,长得也好看,我第一次见他也把他当成遗世独立的天才画家,后来才知道是一顿饭就能骗走的吃货。

    周五他又来,一脸疲态,说是画了个通宵,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我做的墨西哥玉米饼卷酱汁鸡肉,他动作迟钝得像树獭,慢悠悠卷起饼,慢悠悠塞进嘴里,慢悠悠咀嚼,叫他名字也反应不过来,我等他吃完一个卷,把他扔到客房里,吩咐佣人隔一段时间去看他情况,他身体很差,据说大病过一场。复查时气跑了医生,因为他在养病期间又画了几幅画。

    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劝他规律生活的人,灵感上来,一眨眼就消逝,难道停下来去睡觉?我常一觉醒来听见自己写的歌,完全陌生得像别人写的,又怎么往下接?这世上有这么多安安稳稳活到八十岁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们自有我们自己的事要做。

    我很少做饭给别人吃,叶宁是吃得最多的,与其说我想让他给我画画,不如说我只是想让他画下去,画什么,画给谁,都跟我没关系。我们私交其实不多,他这人的世界里大概只有夏淮安,画画,吃,三件事,而且全然不懂遮掩,喜欢一个人,就时时刻刻说个不停,一吃饱了就“安安”“安安”,为了让我听他说,还扯上纪容辅的八卦,我懒得跟他聊,确认他吃饱了之后就扔他出门。

    不过他也跟我爆了不少纪容辅的料,甚至还提到一次卢逸岚,开玩笑口吻说的,说卢逸岚跟纪容辅在英国留学时有点交集,卢逸岚中途回国,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卢家还在玩民国电影那一套,甚至想让卢逸岚父亲收养卢家分支的男孩子。

    这样说来,我对卢逸岚这女人敬意更深了。

    外面刮大风,我开车到纪容辅公司,进停车场前,对面广场好像在做什么活动,充气拱门要被刮走了,许多人一起拖住绳子,风刮得写着活动标语的横幅猎猎作响,人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了,变成模糊不清的碎片,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我进电梯,上顶楼,电梯里有残存的女性香水味,浓得像有个隐形人一样。

    纪容辅公司里的女性员工不多,偶有的几个,穿昂贵职业套装,瘦,白,妆容精致得体,像行走的机器人,一个个都是拿着杨玥的基因复制出来的。

    这种天气,估计她们一走到楼外就会被风刮跑。

    最近日式餐厅很流行,这种天气是吃拉面的天气,热汤,溏心蛋,盖在面上的鳗鱼,烫过的豆芽菜……一碗面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吃。

    我最开始做饭是为了生存,后来喜欢做菜,是觉得做菜和音乐很像,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不同的人吃下去,感觉却各不相同。真正恰到好处的一顿好饭,就像天寒地冻时的一碗牛肉汤面,就像时机恰好时听到的那首歌,哪怕是过了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感觉却清晰得仿佛在昨天。

    但音乐可以让一万个人听,做的菜却只能惠及吃到的那几个人而已。有次聊到这理念,叶霄大笑,说我有慧根,别人是在写歌,我是在渡人。

    可惜从我说起这理念那天,到现在整整六年,一事无成。

    电梯到顶,叮地一声,门打开,保安仍然是老面孔,我沿着铺着大理石的圆形前厅走过去,纪容辅自己的办公室单用一个前台,一般是杨玥在那镇守,她朝我点点头。

    “没在开会吗?”

    “是几个娱乐公司的人,不算正式会议。”杨玥飞快地翻过日程表:“今天下午六点还有个公司内部的小会议,然后就没别的了。”

    “那我进去了。”我说完,往办公室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下班去吃拉面吧。”

    杨玥怔了一下。

    “林先生,和我吗?”她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不是,你一个人去,跟同事一起也可以。”我给她推荐:“东直门有家壹心拉面不错,开车十分钟就到。外面风很大。”

    “哦,好。”杨玥总算反应过来,朝我笑了:“我知道了,谢谢。”

    我推开纪容辅办公室的门。

    我前两天提过一句,他办公室已经换了羊毛地毯,摆设也温暖许多,我很喜欢他整面墙的书,虽然大多数我没兴趣,我上次在里面找到一套寓言故事,烫金外壳,四角用金属包着,插画也很精美,我已经看了一半了。纪容辅办公桌背后是整面落地窗,外面灰蒙蒙大风天,看起来还是很冷。

    客人有两个,一个看起来像引见者,结实的中年人,我见过一次,属于胖得好看得体的那类,穿三件套西装,背心上露出怀表链,另一个很清瘦,不算很高,跟我差不多,深色西装,这世上年轻人穿西装穿得好的人大致分两种,一种像蕴藉深厚的世家子弟,比如纪容辅。另一种人像得体的管家,精致,礼节到位,然而一看就并非主人。

    世袭的□□多,世袭的管家难得。

    他回头之前,我就认出他是谁。

    然而他还是回过头来,仍然是厚厚的眼镜,清瘦面孔,宛如大病一场,所有人都说他从聂家出来了,然而我不信。

    看见我的第一眼,他脸上露出惊讶,瞬间涌出无限的愧疚、胆怯、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因为他是极少露出情绪的人,所以这一幕很难得。

    可惜我没有再看他表演的兴趣。

    “滚出去。”我神色冷漠,指着门口:“给你三秒钟。”

    引见人一脸惊讶,桌后的纪容辅也站了起来,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恶毒样子,不过无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见也好。

    尹奚仓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文件还是企划书还摊在纪容辅的办公桌上,他的手指发着抖,想把文件收起来往办公包里塞,动作却很不利索,我直接过去拿起他的文件,抓住他的衣领。

    “我……”他看了我一眼,厚镜片后变了形状的黑眼睛里无数情绪交织,嘴唇颤抖着,像含了滚烫的蜡油,说不出话来。

    然而我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揪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连着文件带他,往门外一扔,他瘦得如同大病初愈的人,直接栽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文件散落开来,像下了一场大雪,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有点踉跄。杨玥惊讶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穿着纤细高跟鞋想去扶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我脸上表情,吓得收回了手。

    胖胖的引见人站了起来。

    我这样恶毒,纪容辅却任由事态发展,他自然看出形势。但大概自诩正义,从我身边出门时还像模像样教训我:“年轻人,得意时也要给别人留点活路才行。”

    对于这类想主持正义的人,我从来懒得跟祥林嫂一样细数往事让他们来评判对错,我从来都只有一句话。

    “滚。”

    -

    我重重摔上门,看见已经走到我身边的纪容辅。

    看见他眼中有担忧,也算是难得的事。

    “想聊聊吗?”他看着我眼睛,琥珀色眼睛澄澈如晴空。

    “不想。”

    “好。”

    他转身走到酒柜边,替我倒酒,方杯里酒液也是漂亮的琥珀色,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又把杯子递给他。

    喝完三杯,我蜷缩在沙发椅里,连尹奚坐过的椅子我都看着不爽,一脚踹翻在一边。

    纪容辅把翻倒的椅子拖开,免得我起来时绊倒,给我盖上毯子,然后在我身边半跪下来。

    我喝醉了也知道心虚,避开他眼睛,用手指去划毯子上绣的深色的鹿。

    他握住了我的手,掌心温度很暖,眼神温柔,仿佛我不是那个突然抓狂赶走他客人的疯子,有一瞬间我几乎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冷吗?”他伸手碰我脸颊,替我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还是不想聊吗?”

    我摇头。

    “那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你赶出去的那个人,是来请我投资他们的新公司的,做的是娱乐影视方面,现在只有我这里和宁家有意向,如果你不想再见他,也不想让我跟他们合作,我就拒绝他们,好吗?”他像摸小孩子一样摸我头发。

    我把毯子卷起来,整个人缩在沙发椅里,只想这一刻就睡晕过去。

    那个名字像瘟疫,只要沾染上他的东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扔掉,叶霄、苏绮、叶桑青……

    我这么喜欢纪容辅,但是他提到尹奚,我还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纪容辅对我这消极抵抗态度很无奈,叹了口气,替我整理了一下毯子,免得我闷死在里面。

    然后我听见他在打电话,让杨玥拒绝尹奚。

    -

    下午六点半,纪容辅开完会回来,发现我已经醒了。

    我睡醒了,酒意还是没醒,整个人像变成了一个装满酒的玻璃瓶,情绪都被放大了,看见外面阴沉的天气,竟然也觉得很愤怒,拿起那本寓言来看,结果一个失手,砸在了脸上。

    纪容辅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酒柜上一种没见过的酒出神,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揉着自己被砸到的脸颊。

    “我们去吃拉面吧。”他一进来,我就告诉他。

    “太烫的食物不是不能吃吗?”他把那瓶酒放到里面去,免得我忍不住喝了。

    “我想吃拉面。”我语气认真地告诉他。

    “好。”

    “不要去壹心拉面,会遇见杨玥。”我跟他告状:“杨玥看见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会消化不良。”

    他笑起来,又说了一声“好”。

    我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无比英俊,大概是今天穿的衬衫颜色太浅,衬得整个人面色如玉,我喜欢看他的长而直的眉骨,工作的时候抿着唇,形状也很漂亮。他像是这世上仅此一颗的糖果,扒开漂亮糖纸,里面的灵魂竟然也是我喜欢的口味。

    我蜷在沙发椅里,专注地看着他。他察觉到我目光,抬起头来。

    “纪容辅,要是我现在忽然亲你会怎样?”

    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逆着落地窗外的光,阴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他弯下腰来,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是唇角。

    他说:“后果大概是,你今天到拉面店的时间,会晚一个小时……”

    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我又想到了一个作死的新方法。

    我说:“才一个小时吗?”